聽三夫人罵自己沒有婦德，文姨娘瞪起眼睛就要回嘴。眼看著這一妻一妾又要再吵起來，大夫人指著文姨娘就是一聲大喝，“你閉嘴。”這一聲氣勢十足，文姨娘立刻乖乖閉上了嘴。

大夫人皺著眉頭想了想，轉頭看向三夫人，“三弟妹，不管這件事是真的還是謠言，總是關系到雲珍的一輩子，我覺得還是先派個人打聽清楚的好。”

“有什麽可打聽的。”三夫人沈了一下，才斷然開口。

屋子裏所有人都是一楞，不明白一向最疼愛女兒的三夫人，聽說未來的女婿出身不明後居然會連打聽都不想打聽。

“娘？”陸雲珍顫聲叫了一聲。

三夫人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，“這些年禮部尚書府清譽卓著，我相信一定是有人想要破壞王夫人的閨譽，才會傳出這樣的流言。”

“可是王公子今年都已經十七歲了，萬一王夫人當年年少輕狂，真的……”大夫人性格直爽，雖然三夫人一再反駁，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。

“那又怎麽樣？”三夫人冷冷地打斷了大夫人的話，“陳年舊事哪還有什麽真憑實證，禮部尚書就這麽一個兒子，只要他認下王公子是他的嫡子，這些話傳一陣子自然就會過去。”

這是硬要裝沒事啊！大夫人張口結舌，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才好了。

“娘，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推！”陸雲珍大叫起來。

三夫人看了女兒一眼，“雲珍，相信娘，這門親事娘千挑萬選，看的不光是尚書府的門第，更看重的是王公子的相貌才學，娘絕不會害你的。”

陸雲珍心裏又急又亂，張了張嘴，卻沒有說出話來。

大夫人看看侄女，又看看三夫人，到底心頭不忍，緩和了語氣勸說起來。“萬一這件事是真的，那王公子的人再好，出了這樣的醜聞，他的前程也完了。雲珍和他只是訂親，還有更改的餘地。為了雲珍，咱們總要先查清楚了再做打算。”

“王公子俊秀孝順，聰明知禮。禮部尚書就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，就算現在謠言滿天，但只要等禮部尚書定下心來，他就會明白他不可能不認他的。”

聽三夫人這麽說，大夫人無奈地嘆了一口氣。三夫人的心思很明白，根本就是不管這位王公子的身世是真是假，禮部尚書肯定會認下他，這就是一門好親。

“那個禮部尚書今年多大年紀？”一直坐在窗邊沒有說話的沈玉突然開口，童音清脆，笑著問道。

所有人都看向他，一時不明白他突然問這麽一句是什麽意思。

“王夫人今年四十歲，我記得她和尚書同歲，尚書應該也是四十吧。”三夫人猶豫著說道。

沈玉笑了笑，“我剛才聽雲珍小姐說，尚書府家風清正，尚書大人只有王夫人這一位正妻，沒妾氏沒通房。不過尚書大人才四十歲，如果他性子高傲，不肯將就戴這頂不明不白的綠帽子，替別人養王-八兒子，現在休妻另娶，估計很快就能再生出一個嫡子來。”

他話音未落，三夫人的臉色已瞬間慘白。

對啊，尚書才四十歲，他並不一定非要護下王公子，他還可以娶妻再生呢！

陸雲珍看了她娘一眼，暗暗籲出一口氣。

小孩子的一句話，卻說到了關鍵。

娘確實是為了她的親事千挑萬選，才選定了王公子，也正因為如此，娘才會鉆進了牛角尖，只看見了王公子的好，尚書府的好，卻忘了大將軍暴亡，她也突然有了更好的選擇。

她剛剛聽到這件事時也是又羞又怒，實在不敢相信，但陸雲珍現在已經想清楚了，這個大醜聞對她而言其實是一個機會，她相信她娘只要緩過神來，一定會支持她的選擇。

只是這句話卻不好當著這麽多人說出來。

“娘，咱們應該聽大夫人的話，先查清楚了再說。”陸雲珍伸手扶住了她娘的手臂，輕聲說。

三夫人的一雙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，呆楞楞地望著沈玉，卻說不出話來。

大夫人暗暗嘆了一口氣，三弟妹雖然是大學士的女兒，但大學士當年顯然沒有花費太多心思教養這個庶女。三弟妹目光狹隘，三弟的庶子女又多，她一概不管不問，所以三房的妻妾才會相處的水火一般。不過三弟妹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是真心疼愛，可憐天下父母心，就看在她對雲珍的這一片心上，自己也不能袖手不管。

“三弟妹，我知道這件事你不好出面，我這就派人去悄悄打聽，你放心吧。”大夫人柔聲細語地說著，輕輕拍了拍三夫人的肩膀。

“對，對，三夫人你先回去吧，看你的臉色白得跟紙似的。”老夫人也急忙說。

三夫人看了看大夫人，才木然轉身，對著老夫人行了一禮，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陸雲珍、陸雲慧也跟著行了禮，才扶著三夫人往外走。

大夫人看著三夫人的背影嘆了一口氣，感覺三夫人這一會的功夫就老了十歲似的。

“大媳婦，你快派人去查，查出來了就來告訴我。”老夫人也看著三夫人的背影，卻悄悄拉了拉大夫人的手，饒有興致地說。

大夫人應了一聲，冷眼瞥了瞥文姨娘，卻沒有說話，轉頭看向沈玉，臉上才浮起了笑意，“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，在這裏坐了半天，是不是悶了？”

聽大夫人這麽說，沈玉粉團子一般的小胖臉上頓時綻開了最天真純潔的笑容，“大夫人說得對，坐了這麽半天，真是悶死我了。大夫人你去忙吧，不用管我。我這就回臥虎軒。”

大夫人點了點頭，笑著出去了。

見大夫人走了，文姨娘下意識地擡手拍了拍胸口，剛要行禮告辭，老夫人已經一把拖住了她的手，“她們都走了，你和秀姨娘可不能走，這半天鬧騰得我心裏亂亂的，你們正好陪我說說話。”

沈玉剛剛站起來要走，聽老夫人這麽說，小屁股一沈，又要坐回去了。

安一欣慌忙從角落裏走出來，“沈玉，快吃午飯了，咱們該回去了。”

文姨娘聊天的內容實在是少兒不宜，她可不想讓沈玉再聽下去了。

沈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轉了轉，心裏明鏡似的，知道安一欣覺得文姨娘說話太沒下限，剛才她看向自己的眼神，就恨不得過來堵上他的耳朵似的，現在大八卦講完，她肯定是不能任由自己再呆下去了。

“怕什麽，小爺連春-宮-圖都看過。”沈玉嘟囔了一句，不等安一欣伸手來捂他的嘴，就嘻笑著挽住了她的手。“咱們回臥虎軒。”

“你別走啊，在我這裏吃飯！”老夫人見沈玉站了起來，連忙笑著說。

她是真喜歡這個長得可愛，又會講笑話的孩子，願意留他吃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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